酒生万绪

多数写异性恋

21 无有可比

  丁二醒了,不再需要人轮换守夜,元仲辛和赵简分别在东西侧厢房歇息了。李花花放心不下他,一定要在丁二房中打地铺守着他。




  “主······公子。”李花花这段日子不好过,丁二自十四岁后,虽然李元昊总派他去最危险的地方,但这么危及性命的伤也仅仅屈指可数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您刚刚醒来,需要休息。”

     那日他们将血淋淋的丁二背回来,李花花一瞬间腿骨软绵绵的,站都站不起来了。




  后来几日和七斋众人一起忙忙活活上药换药,包扎看守。




  直到大夫宣告丁二暂时脱离性命之忧,李花花才感觉自己的魂魄又重新回到身体里。




  丁二房间里只留下了一盏灯在他床头,他前胸垫着两个枕头,趴在床上看书:“到底是你需要还是我需要,你在这里,只会打扰我看书。”他话说得不客气,手上还是把书页合了起来:“怎么?”




  李花花一骨碌爬起来,替丁二整理好床铺,又把灯熄了,摸黑回到地铺上:“公子这回可是吓坏我了。”




  丁二:“那是我对不起你了?”他话里带着笑,心情好似不错。




  “您伤得这么重,还乐呢。”李花花躺在地上,门窗里透进一些模糊的光:“主子您高兴吗?”他扭转过身,在黑暗中面朝着丁二的方向。




  “高兴。”丁二想也不想地回答,句尾没有一丝滞凝。




  李花花:“比咱们第一次获嘉马匹还要高兴吗?”

      米禽牧北第一次得到属于自己的马匹时时年四岁,他自幼聪颖无比,羡慕太子宁令哥的马匹,便对李元昊提出打赌,若是能独自一人驾马游营,就许他一匹宝马的马驹。




  米禽牧北提前让同样幼小的李花花把菽粒绕着营帐撒了一圈,那马匹高大极了,四岁的米禽牧北是被人托举着上去的。

母亲野利很是担忧,李元昊却说男人就是要有以命相赌的气势。




  高头大马乖乖地跟着菽粒缓缓走了一圈,米禽牧北获得了一匹上好的马驹,他爱动物,良驹骏马,自然是爱极了,欣喜了许久,和李花花两个有事无事就会和马待在一起。




  “比第一次擒获辽敌还要高兴。”丁二想了想回答到。




  擒获辽敌的时候他年少意气,虽然离双十之岁还远差几年,身形眼见着就比李元昊更高了,模样也是漠北一等一的俊逸洒脱,姑娘们都说他卷发的发梢像月亮的弯钩,搭上弦就能射下人的心房。




  李元昊有意为难,派他独自刺探辽人,那次,他很受了些伤,但也抓住了辽人暗探。李元昊当着众目睽睽,只得夸奖了他,那是他第一次被父亲当面认可,少年心思,喜不自胜。




  当然,后来因为左脚先踏进房门被李元昊责罚的事儿就不提了。


    “也不对,以前所有的。和现在,都无有可比的。”丁二将自己的双手举在自己面前,端详自己的十指。




  这双手握过刀剑、搭过弓弩 、持过缰绳、挥过马鞭。杀过人,也救过人。有时热血沸腾,有时胆战心惊。




  但都不如——触碰到赵简的时候,就像人不能克制自己坠崖时坠落的力量,只要贴近赵简,与以往所有的体验都不同的:泉水成溪,临瀑而下,激荡缠绵,雀雀悦地兴奋又心安,心动又温软。




  “啊?”李花花抓了抓脑袋:“主子,太深奥了,什么是无有可比的?”




  “你还记得那马后来如何了吗?”丁二放下双手。




  “当然记得,那马······”李花花方才反应过来,自己不该拿那匹马做例子,而丁二说无有可比的意思是什么。




  那匹马后来的结局是被李元昊以要锻炼米禽牧北的心性为由,当着他的面宰杀了,做成了马肉干,还要米禽牧北首当其冲地对酒咽下。




  米禽牧北那时候已经学会了将情绪都藏进心中,他比任何人都大口吃着自己的爱马,高声饮酒。

只有李花花看进,他眼中溢满了疯狂的恨混合一些癫狂的兴奋,他把太多东西塞进狭小的罐子里,一朝破裂,滔天之意将会淹没所有人。




  后来这样的事,他们还经历了无数次,无论米禽牧北做到什么地步,等他的都是同样的结局。

父亲给的艰涩难行的任务,做得好了,李元昊更忌惮这个天才将军。做得不好,立刻会有寒刀毒酒,十二种死法悉数送来。




  包括他和赵简相遇的牢城营,所谓打探消息,何尝不是借机将他关押困住呢?

他也像无数次挣扎一样,计划着脱狱,离开这片困顿。只是离开之后呢?无非前方仍然是下一片困顿。




 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,他遇见了赵简。




  丁二脱狱成功了。




  因为赵简,他也逃离了名为父亲的三纲五常做成的牢笼;也是因为赵简,他自愿进了一个是牢也是梦的网里。

作茧自缚的结局,究竟是化蝶圆满,还是枯骨烂叶,一切都是未知。




  李花花觉得主子表面上变得乖顺温和起来,实际上好像更疯了。

他就像突然发现了自己最珍贵的竟然不是这条命,如同以前无数次玩命一样,他在进行一场豪赌,一场赌注、庄家、输赢条件都无人明了的豪赌。




  日。




    骨头足足懒了许多日的丁二公子,天刚亮就披了件大氅坐在院子里看书。




  “你这刚醒就吹晨露风,小心命不长。”元仲辛用棉兜子拎着三碗小馄饨从院外走来。




  “你们汉人的内经中说,人气血虚,则卫气去,元大哥,你年纪轻轻就如此少眠,还是担心你自己吧。”




  丁二把手里的书放下,毫不客气地打开元仲辛放在桌上的棉兜子:“开封的馄饨晶莹,比漠北的粗荤大肉清爽太多,在那儿吃不着还真挺想的。”




  “伤病了一番,还打算转门道当大夫了。”元仲辛白了他一眼还将布兜子裹住剩下两碗小馄饨:“等赵简醒了叫她吃,还有你那个小跟班儿。”




  “好。”吃人的嘴短,丁二嘴里塞着馄饨,从善如流不再还嘴了。




  元仲辛站起身来:“我也要出去几日。顺道告诉他们你醒了。”




  不待丁二回答,他风也似的来,风也似的又走了。




  赵简应当是累极了,睡得日头升高了还沉沉未醒。丁二和李花花吃完了小馄饨,眼看赵简那碗要坨:“公子,咱们府里一个女眷都没有,也无法去唤赵姑娘。”




  “谁要你叫她了?”丁二被阳光晃得看不了书了,合上书页,眸中凉凉了然横了李花花一眼。




  “那馄饨······”李花花一拍脑门:“哦,哦,我我,我笨,等赵姑娘醒了,我再着厨房重做其他吃食。”




  风把丁二看的书吹起几页,风停,书亦停在其中一页,上书:‘与人同忧同乐,同好同恶,义也。义之所在,天下赴之。’




  


  

评论(6)

热度(21)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